沙场

    “哥几个喝几杯啊。”领头的彪形大汉拎着几瓶酒，整个人醉醒醺的。还不时往嘴里灌上几口，却不知酒流了出来，洒在他那虎皮衣上。

    “当然喝啊！怎么能不喝呢。”说着，又是几个士兵把酒接了过来，碗也不用，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，把这酒气洒满整个军营。

    这样懈怠的风气也不能怪他们，前几日大败胡骑，皇帝龙颜大悦，亲下圣旨说要在他们回京之际好好奖赏他们一番。

    这皇帝的金口啊，只叫这后半生无忧了。

    “等到时候俺解甲归田，怎么说不也得是个地主大老爷，到时候娶她个三妻四妾的，看这样还有谁敢瞧不起俺老赵家。”那个大胡子满险红晕，喜悦之情在这胡子下却也是拦不住。

    就仿佛已经离开了这黄沙，身披黄金万两，一身荣华归故乡。

    一个小个子搭上了他的肩，“兄弟，你就这点愿望啊，我可还想多杀几个胡人，到时候皇帝一高兴给我封个侯，那才叫祖坟里冒青烟了哩。”

    “就你”众人哄堂大笑起来。

    却是这欢喜雀跃之时，一人站在那沙丘之上，抬头去望这塞外的天，虽只是烟尘漫天，追蔽这天日。

    “这应是第五个年头了吧。”他的悲伤在一瞬间烟消云散，一想到很快就能归乡，热泪中，一点笑意浮现在脸上。

    独自回到帐中，研墨提笔。

    他从胸口掏出一般已经泛黄了的本子，上面星星点点的血迹是这些年岁月的证明。

    他一面面翻开，一面面地看。明明剩下的页子所刺无几，可他还是习惯从前面细细的翻看。

    他终是找到一面新纸，提笔在上面写着：“于今别卿五载，家中无信来……”

    一笔一刻，丝毫不敢大意，时不时还罢下笔去，还怕泪水晕开这墨迹。

    可写至“不日归家，与卿伴”时，还是一点泪痕抚面而下，在空白处留下了一寸泪渍。

    却不料这时号角声四起，他急忙将册子收到胸前，这些年来便是这册子随他出入敌军内外，如她常伴身边。

    战火已燃，哪里还顾得上穿这战甲，他只是提起长戟就冲出帐外。

    寻欢作乐的众人此刻也被这号角声惊醒，可胡人已经冲入大营之中。

    血光遍布在这黄沙之上……

    “别乱！别乱！照常阵型！砍马腿！”

    那彪汉子还在那斯吼着，自己提着个大斧子对准那马腿干净利落，胡人一旦下马，头颅也就随之落了地。

    小个子凭借着身材矮小穿梭在胡人的箭雨之中，趁机靠近了去，他把那胡人将领一拽，自己上了马去。再把火药一捆，火石一打。那群胡蛮子本来还想将他打下去，却是他在弄完之后把方向一转，向着胡人大军冲去。

    一马惊而群马动，后面的胡骑乱作一。

    冲在前面的几个将领叽里咕嘈地说了些什么，弓箭方向一转，径直向那彪汉子飞去，十根，二十根，刺穿他的胸脯，击穿他的头颅，终是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    小个子回头看去，没来得及反应，被打下马来，刺穿了去。

    战火纷飞，在战鼓与哀鸣声中化作了人间炼狱。

    “长城不破!”一声激起。

    “成卒不倒!”声音嘶吼着。

    长戟一挥横扫八方，衣上染血，披发若狂。

    “战鼓擂！”一戟穿透胡人头颅。

    “旌旗扬！”劈斩下去，人马皆作两半。

    “吾辈男儿守边疆！”又快步上前，砍杀一人。

    但凡还能站起身来的，听闻此声，无不提起兵器再作一搏。

    万箭齐发，他哪顾箭来，继续向胡人奔去。

    “白虎将!”红缨染血，喋血战场，一人一戟搅乱这沙场。

    长戟正舞，却是背后一刀，直穿胸膛。

    血染透白裳，不顾身后胡刀，拿起长戟将其头颅砍下。

    刀——穿透心脏，将那册子作裂，血渗其上。

    “镇四……方！”说着还想继续，却又无数的箭雨飞来。

    血溅到自己的长戟上，紧接着

    “不破胡中不还乡……”